商業環境日益複雜，家族企業如要保留財富，必須調整傳承規劃策略。
概述
據財富研究公司Wealth-X預測，到2030年，全球將有18.3萬億美元的財富完成跨代轉移，亞洲約佔當中的2.5萬億美元。當傳統企業邁入數碼化時代並適應現代家庭結構轉變，家族企業應採用哪些工具和策略，從而有效規劃傳承？
安永亞太區家族企業服務主管張樹光 (Desmond Teo) 、安永私人稅務服務業務合夥人許書鳴 (Spencer Hsu)、新加坡銀行家族辦公室及結構化解決方案部門主管郭家汶 (Jiawen Guo) ，以及新加坡銀行家族辦公室及結構化解決方案部門家族辦公室顧問王麗穎 (Lynn Ong) 分享他們的高見。
家族企業應從何時開始考慮傳承規劃？
張樹光：此事宜早不宜遲。早在現任領導人計劃退休之前，展開相關討論大有好處。及早完成領導交接，既能引入新世代思維，又能在豐富經驗的家族族長的指導下，協助企業保持競爭力並推動增長。
誰都不想因家庭成員意外去世或發生家族糾紛，導致企業不得不倉促交棒。
事實上，最好的做法是，在家族成員情緒平穩時，就開始討論傳承規劃。
郭家汶：我同意。許多家族往往要等到矛盾出現時，才著手制定正式的傳承計劃。可是，在家族成員關係融洽、企業發展穩定的時期進行規劃，往往更行之有效，且各方更容易達成共識。否則，眼前問題分散了大家的注意力，變成難以顧全大局。
對於某些家族而言，傳承問題較為敏感，或者是他們不知從何入手，因此難以進行討論。此時此刻，諮詢專業顧問的意見會有所幫助。中立的第三方不受家族內部情感因素所束縛，既能客觀提出敏感話題，又能以獨立立場促進各方溝通。
如想保障家族基業長青，有哪些辦法值得考慮？
許書鳴：有多種方案可以選用，這包括遺囑、信託、保險、家族憲章、家族控股公司及單一家族辦公室(家辦)。其中，單一家辦特別適合那些專注投資管理或家族事務的家族，有關領域是子女教育規劃、家族禮賓服務及慈善事業。
具體採納哪種方案，需要考慮家族目標、家族成員的世代結構、家族分支數量，以及資產的規模和性質等因素。
亞洲的財富大都是在過去四十年中創造，不少亞洲家族企業在發展過程中逐步朝機構化的方向發展，因此愈加需要設立信託、家辦或家族控股公司，也愈來愈重視投資管理。
制定傳承規劃應考慮哪些新問題？
王麗穎：在制定擁有權傳承和股份轉讓計劃時，如不考慮繼承人是否直接參與企業經營，而簡單地平均分配股權，這看似是「公平」的做法，但實則可能引發一系列問題。舉例而言，有些子女積極參與企業經營，另一些子女則選擇從事其他職業或自行創業。此時，平均分配股權或會帶來隱憂。法定擁有權不單代表擁有股息權，還可通過投票權影響公司的重大決策。一旦家族內部股東出現意見分歧，或者非經營家族股東持有多數投票權，便可能妨礙企業營運。此外，家族企業必須考慮公平因素，兼顧家族成員在企業內外作出的貢獻，以及經濟利益分配合理與否。
此外，家族還需評估企業的長期發展潛力，並考慮新生代的抱負。傳統傳承規劃的側重點，通常在保障企業連續經營的同時，確保家族內部的擁有權、管理權和領導權順利交接。不過，如果新生代對經營企業興趣欠奉，那比起跨代傳承，將企業出售或上市等做法，也許是更可行的長期發展策略。
郭家汶：在規劃選項中，使用如信託等方法持有公司股票，能夠有效分離法定擁有權、經營管理權與經濟利益。這樣，只有積極參與企業經營的家族成員才將擁有決策權，但其他成員仍能通過信託派息獲得經濟利益。話雖如此，由於各種原因，並非所有家族均適合使用信託，比如企業受到外資擁有權限制，或稅務負擔較重時，信託就不適合。在這些情況下，成立家族控股公司（或某些司法管轄區內的基金會）或者更為適宜。控股公司可通過設立不同類別的股份，有助實現特定的規劃目標。舉例而言，一類股份僅有投票權，但不設股息權；另一類股份僅有股息權，但不設投票權。還可以設立一類特殊股份，賦予家族族長超級投票權。
除此之外，保險也是輔助傳承規劃的重要工具，其可保障流動性，有助部分家族成員變現股權，以追求個人事業。在適當情況下，還可以使用度身訂做的保險規劃解決方案，來滿足家族的其他規劃需要，具體包括（但不限於）支付稅費和其他負債、確保遺產均衡分配、降低關鍵人物風險，以及支持任何慈善事業或項目。
有些家族將大部分財富集中在流動性較低的資產上，例如是家族企業。流動性解決方案可提供必要的現金流，既能滿足家族的短期財務需要，也能確保沒有繼承企業擁有權或控制權的家族成員，也獲得經濟回報。
個人財富在傳承規劃中如何處理？
郭家汶：除企業資產外，家族也應考慮為個人財富制定傳承規劃。此類安排或與企業資產的傳承規劃截然不同，尤其是在有意委任繼承人接管企業的情況下。制定完善的傳承規劃，既可確保企業擁有權和管理權的平穩交接，也能明確區分企業資產和個人財富。
對於個人金融資產，家族可以選擇通過私人投資公司作統一管理，透過私人投資公司的定制化持股和董事會架構，使家族成員也參與其中的管理。此外，為了確保私人投資公司持有的資產在現任擁有人過身後能夠有序傳承，家族可以考慮將私人投資公司納入信託架構。這種安排不僅有助於妥善應對喪失自理能力的規劃、稅務規劃、財富管理與保護等問題，還能增強保密性。
怎樣揀選合適的企業接班人？
張樹光：傳承規劃在過去往往受到文化規範所影響，例如企業只由男性繼承人接管。可是，如今愈來愈多的女性，也參與企業經營或投資管理。在最新一期的安永亞太地區家族企業青年領袖計劃中，男女參與者的比例幾乎相同。
當企業傳承到第二代、第三代時，常會出現擁有權與管理權分離的現象。隨著時間過去，家族規模擴張的速度，往往較企業發展的速度為快，可能出現數十位堂表親共同持股的情況，但並非所有家族成員都可以直接參與企業經營。企業的發展需求也可能超出家族成員的管理能力，此時必須突破家族內部限制，從外部物色商業人才，以推動企業實現卓越發展。
家族企業如何平衡數碼化轉型與傳統價值觀？
張樹光：在數碼時代成長的新生代，擁有獨特視野，能為企業注入創新思維，推動企業引入數碼化工具、增闢收入來源，甚至重構新商業模型。儘早引入年輕人的思維方式，能讓企業受惠，但強大的共同價值觀，仍是家族企業取得成功的基石。這些價值觀雖然可能會隨著時代的發展稍作調整，但基本原則通常不會改變。重要的是，應持續以家族共同價值觀作為企業航行的指南針，使到年輕一代在安穩的環境中探索創新。此外，適宜採用沙盒機制推進創新實驗，鼓勵年輕一代在「嘗試、失敗、學習」的過程中成長，最好是上一代也能在場指導新動向。
家族成員應如何有效化解衝突，在維持內部和諧的同時，又能避免危及企業前景？
張樹光：能否實現平穩交接，關鍵在於破除企業擁有人必任職於企業的思維定式。在這情況下，有必要儘早從新生代成員中物色將參與家族生意的人選。此時家族憲章便能發揮重要作用。此類文件闡明家族的核心價值觀、擁有權結構、利益分派政策，以及家族成員的任職準則和條件。舉例而言，家族成員的薪酬可參照市場標準制定，績效考核也應基於預期的行業水平。
曾有一個案例，某家族憲章明確規定：家族成員並非生來就享有企業任職權，能否進入企業任職，需要根據個人興趣、能力和企業需求來決定。家族子女自幼接受憲章理念熏陶，深知若某位成員被選定為企業領導者，實際是代表家族全體承擔責任。正是這種思維轉變，促使該家族企業在跨代更替期間獲得成功。
制定家族憲章需要基於現代因素的考慮，深入探討家族結構。例如是血緣、婚姻或收養關係是否均獲認可？婚姻破裂將引起何種變動？這些問題都需要提前討論，且各方達成共識，方能避免企業因家族矛盾或不確定性而蒙受損失。
家族管治規劃通過建立結構化體系，在家族事務、擁有權、商業利益與其他資產管理這三大關鍵領域，為集體決策與權力制衡奠定基礎。
王麗穎：依據明確的指導原則、政策及機制來構建管治框架，可為家族提供穩定根基與行動共識，而有時可採用家族憲章的形式制定框架。有效的管治框架不僅能增強家族成員之間的溝通、大幅降低糾紛風險，並建立了解決衝突的途徑。設計框架時，應確保該框架具有足夠靈活性，以應對未來變化，最好也能納入新生代的觀點。如此一來，不僅能讓家族各支系與新生代感到投入和被重視，更能強化他們對企業未來的責任共同承擔意識與奉獻精神。
要兼顧財富管理與家族需要，構建家辦構時需考慮哪些要素？
王麗穎：隨著財富規模不斷擴大，資產結構日益複雜和多元化，愈來愈多的亞洲富裕家族開始重視家辦的設立，希望藉以提升投資管理的專業化水平。除投資外，家辦還肩負著監督家族整體福祉的核心職能，譬如協助財富傳承和價值觀傳遞、協調家族成員利益、管理風險，以及制定新生代栽培方案、應對流動性事件等關鍵事務。
在考慮是否設立家辦時，首先需要明確家族的核心目標，評估家族辦公室能否滿足需要。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話，就有必要去設計一個能服務家族未來和長期利益的營運體系。同時必須考慮管治機制的雙重層面：該架構的擁有權傳承途徑與決策機制。儘管家辦管治與家族管治有所不同，但兩者實則緊密相連，共同支持家族的整體目標。
引入獨立董事或顧問在加強企業管治上有何優勢？
許書鳴：如今，家辦在職能覆蓋與所持資產方面日趨複雜，而家族成員可能無暇或缺乏專業管理的能力，因此家族或有必要引入獨立董事，提供不同觀點或專業建議，比如房地產投資或慈善事業規劃方面。也有一些家族會邀請獨立人士，擔任新生代的導師。
挑選獨立董事時，應優先考慮深受家族信任和尊重的專業人士。例如是長期為家族工作，擁有適當經驗的會計師、律師、銀行家，或企業內深獲信任的資深員工。另一個關鍵問題是，如何平衡董事會中獨立董事與家族成員之間的權力。在某些情況下，可給予獨立董事更大的決策權重，確保他們的專業意見能在決策中發揮實質作用。
新加坡銀行是2025安永-新加坡銀行「卓越家族企業荣誉獎」和「亞細安卓越企業家荣誉獎」的冠名贊助商。新加坡銀行是華僑銀行的全資私人銀行子公司，也是2025安永新加坡年度企業家獎的白金贊助商。
摘要
跨代傳承的平穩過渡絕非偶然。家族企業需要儘早探索傳承規劃，採取合適的策略與管治工具，方能守護家族基業，鞏固企業長期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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